“这是什么东西？”
盯着实验台上被固定解剖开来的生物整整三十秒，张宇城抛出了这个问题。
“你要这么问我，我只能回答这是兔子。”站在他身后的杨以琼交叉抱手。
张宇城挑了挑眉：“那我想我得先确认一下我的理解是不是出了问题，你说的兔子应该是那种毛绒绒的可爱的小型哺乳动物对吧？”
“是的，兔形目兔科的家兔，这个研究所要多少有多少的实验消耗品。”
“可这分明就是只异兽嘛。”张宇城指指实验台上被切开脊椎的动物尸体。
这里是位于研究所三楼的某间生物实验室，他被杨以琼带到这里，依言穿上防护服进来，然后就被要求先观察一下这个来源不明的实验品。
这只动物大概也只有大小还有身体的轮廓和兔子有那么点相似了，它没有长一根毛，体表被硬质的灰白外壳覆盖，没有兔子该有的长耳，被外壳覆盖的头部光秃秃的，尺寸大的不太正常的嘴巴像是头部的一道裂口，屁股后面连着的也不是兔子该有毛团短尾，而是一条带尖刺的长尾。
这诡异的长相显然是某种异兽，但张宇城却完全认不出来。他在学校里熟读生物学科的教材，知道所有已知异兽的名称、分类和代号，在这方面的知识量甚至能超过一大票生物学院的同级生。
他以为是某种刚发现的新型异兽随口问了下，结果教授却非说这是兔子，其莫名其妙的程度要超过秦朝那个指鹿为马的赵高，至少人家赵高牵了头和马一样长蹄子的正常动物，而不是看上去好似来自外星的异形生物。
“我没和你开玩笑，在我的实验之前，它真的只是只普通的实验家兔。还记得吧，我和你说过我在赫兰岛事件中的变种人身上发现了一条特殊的共生体。”
杨以琼说着走到低温实验柜旁，输入密码打开柜门，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个培养罐，淡黄色的培养液中黑色的长条生物在里面扭动。它体测长着触须般的附肢，前端长着尖锐的刺。
“这是共生体？”张宇城皱着眉头发问。
“现在已经被证实不是了。它从那个‘食尸鬼’的身上取下来的时候外形还是和一般的共生体没什么两样的，就是尺寸大了一些。在今天早上我们发现它对实验室中的异兽起了反应，就用它做了接触实验。我们发现它能钻进动物的身体里面寄生，然后改造宿主的生理特征。第一个实验就是让它和蝎尾鼠接触，结果是它扩展了异兽的变异性征，它在两分钟内让蝎尾鼠的表皮长出了外骨骼。你看到的是第二个实验的结果，它让一只正常动物出现了异兽的生理特征。”
“把正常动物变成了异兽……”张宇城下意识地重复。
“它是外星生物、远古生物还是哪里的改造实验品还不清楚，我们现在能知道的就只有它能以寄生的方式改变宿主的部分基因。也就是说……”杨以琼把培养罐放在实验台上，直视张宇城的眼睛，“这玩意很可能和异神兵的诞生有关联。”
张宇城仔细地打量培养罐里的长条生物，明白了这个实验体的重要性。这几年被“新人类战线”搞得焦头烂额的联盟诸国都在拼命地找回异神兵制造技术的线索，但基本上一无所获，谁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方法能有条不紊地改造动物成体的基因而且还能批量复制，这个被意外发现的实验体就是从天而降的突破口。
而对他来说……
“这东西，能治好雨琪的病？”他猛地看向杨以琼的脸，声音里满是期待，他完全没有想到在赫兰岛事件中挺身而出居然能得到这样的意外收获。
“你不要激动，我只是说‘可能’找到了突破口。”杨以琼强调着话中的某两个字，“虽然做了两个接触实验确认了它能把某种基因导入生物体内，但它具体是怎么做到的我们还是一无所知。我们得确认它的活动原理，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为我们所用。我们要给雨琪导入的，就只有特定的那一段基因。你也知道的……”她的语气变得愈发严肃，“和做实验不一样这件事上我们没法赌，必须要在治疗方案有充分把握的时候才能用上去。你妹妹的精神脆弱得像一张纸，再经历一次和那时一样的事情，很可能会变得无法挽回。”
血色的画面在张宇城的脑中一闪而过，他亲眼见识，准确地讲应该是亲身经历过妹妹的另外一面。在他的记忆中脸上沾血的妹妹含笑和他对视，然后俯下身来，用生出利爪的双手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因为精神冲击这件事被张雨琪遗忘了，但却深深地刻进了他的脑海。
他定了定神，点头：“嗯，我知道。”
“这是每个军方机构知道了都会出手的东西，我需要时间研究，在成果出来前被人收走了就玩完了。联校那边我会应付的，你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杨以琼继续叮嘱。
“这个我当然明白。”
“所以今天晚上开始我会把能用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雨琪那边我会交给小沐。吃药打针这些你记得和她确认一下，如果有事找我就来这个实验室。好了，你回去吧，别让你妹妹等太久。”杨以琼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拍了拍张宇城的肩头。
张宇城看出她正迫不及待地准备开工：“好吧好吧，那我回去了。不过你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要真的熬上一宿，第二天要上来把睡死在地板上的低血糖病患抬走这种事情我真的是敬谢不敏了。”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杨以琼苦笑。
话音刚落，她的腰间突然发出了振动的嗡响——是她的手机。
“啧，大晚上的谁呀？”
杨以琼对打搅她实验的呼叫深感不满，除去手套解开防护服，从制服口袋里面摸出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她皱了皱眉，是从办公室座机转过来的研究所内部线路的呼叫，来自门卫处。这个点研究所的接待前台是不在的，有人来访的话只能由门卫处代为转接内部线路，会转接到她这里说明是有人特意来找她的。但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人在这个时间拜访这里，因为大多数人都已经下班了。除了张宇城兄妹俩，她也没有特意和谁说过今天晚上会留在研究所里。
她接了起来：“喂？”
“啊啊所长，这么晚打过来真是抱歉呐……那个您现在还在所里吗？”线路那头传来了警卫满怀歉意的声音。
“我在，今天晚上有项目要赶，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其实这里有——诶诶你们别进来啊——”
警卫突然惊叫起来，然后线路里换成了女人的声音：“你好杨教授，请原谅我们冒昧来访。”
对方显然是强行挤进了警卫室，抢过了通讯终端。
“我是拜特兰王国情报局的调查执行官，奉命调查两周前发生在赫兰岛的恐怖袭击事件，有一些情况想找您了解一下，不知道您现在是否有时间？”
杨以琼正欲开口，对方又兀自说了下去：“还有教授，您是否认识一个名字叫张宇城的前线学院学生，他是事件的当事人之一，在档案上您好像是他的入学担保人。”
杨以琼警觉起来，她想了想，谨慎地回应：“嗯，我姑且算是他的亲属，有什么问题吗？”
“哦，半小时前我们碰巧看到他进了这个研究所，他应该也是在您那里对吧？正好我们也有一些事请要询问一下他，方便的话，能替我们转告一下吗？”女人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杨以琼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朝张宇城瞥了一眼，沉默许久，她对着手机说道：“好吧，我在办公室等你们，我的办公室在——”
“五楼对吧，非常感谢您的配合，我们马上就到。”对方说完就挂断了通话。
杨以琼慢慢放下手机，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警卫只有在核实访客的身份之后才会为对方接通内部线路，对方应该确实是亚特兰蒂斯情报局的调查员。她被联校委托给事件中的异兽和变种人做尸体检查，不久前才出了报告。这份报告她会通过加密邮件发出，只是为了报告的话亚特兰蒂斯那边根本用不着特意派人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作为精神学科的医师她很懂得察言观色，对方显然是对她进行了个人调查才登门拜访的，知道她在这个时间在实验室，甚至对张宇城在这里的事情也了如指掌，还有这种反常的，像是特意要向这边施加心理压力的强硬态度，一切都指向了一个事实——来者不善。
“教授？”张宇城注意到她神色有异。
“是亚特兰蒂斯那边的调查员，他们到研究所来了，说是要调查两周前的事件。”杨以琼面色凝重地看着他的眼睛，“他们还点名要你一起过去。”
张宇城怔住了。
“我觉得……咱们可能有麻烦了。”杨以琼压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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